若是没有被看重……”书生苦巴巴一笑：“便只能向我一样，按照课表，在几个公开讲课的夫子那边去旁听了。”
厉渊了然，他认为凭借自己的成绩，被夫子选中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要等到日中……
他扭头，疾步朝着山下冲去。
“唉，你走错方向啦。”
“不错的，我去跟山下等候的夫郎说一声。”
等到厉渊再上山，来到办理手续的房舍，前边已经排了好几号人了。
厉渊慢慢等待，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他。
管事是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他遇人便笑意盈盈，眼睛眯成一条缝给人很好相处的同时，也带着些圆滑。
“姓名。”
“厉渊。”
管事手中拿着的毛笔一顿，在纸张上落下一点墨迹，他貌似不经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复杂的光芒，接着语气如常：
“院服两套，这是春秋款的，共五两银子。”
厉渊从芥子袋中取出五两银子交给管事，管事收下后递过来两套和厉渊身形仿佛的深朱色袍子。
“有无住宿要求。”
厉渊接过两件袍子，道了声谢，听见问讯又摇了摇头。
管事有些可惜地看了他一眼，按流程给厉渊指了指后边的一栋房屋。
“且在那里等候，若是得到夫子看重会把你叫过去的。”
“明日开始正式上课，辰时之前要到书院，日入时分放学，每逢十号休沐，农假之类会另行通知，请假需要提早和夫子报备。”
点点头，厉渊拱拱手：“谢谢管事。”
看见厉渊如此表现，管事轻叹了气，在厉渊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厉渊按照管事的指点，来到一处教室，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在厉渊之前，教室内已经有不少人在三三两两交流了，厉渊一直没有参与，边上能考上秀才的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自然也不会腆着脸上赶着交际。
直到几刻钟后周宇轩到来。
他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冲着厉渊挥手喊道：
“厉兄弟。”
厉渊扭头，也笑着站起身：“周兄。”
“怎么来的这么早，”周宇轩在厉渊身边拉了张板凳坐下，神色自然问道。
“和镐玉一起来的，本来还想和他一起转转呢。”
“这不是巧了，”周宇轩惊喜：“小蝶也来了，估计他们两人现在也在下边聊得火热呢。”
厉渊闻言眼中也带上一丝笑容。
不远处，有书生和沈玉恒、谷嘉然在交流，见到迟迟没人理会的男子，竟然是这一届案首，区区十九岁便自行领悟文气的厉渊，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该死，多好的一个结交机会啊。”
沈玉恒见面前新认识同窗的真切后悔，他轻叹一口气没有说什么，但边上谷嘉然却不满道：“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都是秀才，谁又比谁高贵！”
书生轻声嘟囔了一句，‘这能一样嘛’，被谷嘉然瞪了一眼之后，再没有说什么。
周围也有许多书生面露遗憾，都在后悔这么好的与厉渊结交的机会，自己竟然错过了。
“唉，多好的攀上感情的机会啊……没院试便自发悟出文气，他必然能拜得举人为师，到时候有名师指路，更是前途似锦啊。”
“罢了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日后有的是机会。”
“话又说回来，我考试名次这么靠后，真的会有夫子选我吗。”
对于周围的议论声，厉渊恍若未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教室内人到齐了，熟悉的刘管事走进讲堂。
“各位书生且注意，这次有吕、张、陶、金、苗五位夫子收徒，接下来如果有书生被夫子看重，会收到传唤，且跟随指引去诸位夫子的讲堂拜师。
没有拜师的学子也不用气馁，书院会统一安排夫子给你们照课表上课。”
但是不用刘管事明说众人都明白，大讲堂和开小灶，两种形式的效果怎么可能一样呢。
思及此处，周宇轩的神色也紧张起来，他考的不错，位于三十三名，但是这个成绩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被哪位夫子看重。
他神色有些羡慕兼自豪的看向身侧面容沉静的书生，
“也只有厉兄弟你有绝对的把握吧。”
边上的书生闻言，纷纷投来欣羡的目光。
厉渊抿了抿唇，
“都会有的。”
刘管事也不停留，很快一道宣纸被送进来，他看了一眼。
“请朱明瑞、赵焕义、徐思远、范进易前往天叁号教室，吕夫子在等候。”
朱明瑞眼睛一亮，飞快站起身，和另外三人鱼贯而出。
“是。”
“一个夫子选择完毕了。”
有考生默默计数。
周宇轩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他苦中作乐道：“有种院试出成绩等放榜的感觉了。”
厉渊莞尔。
很快，第二张写着名字的宣纸被送进来。
“许世杰、刘成义……以上报道名字的八名书生，且去天肆号教室，张夫子在那里等你们。”
几位学子目光一亮，拱手称是，飞快起身。
周宇轩在边上默默计数：“只剩三位夫子了。”
不远处的谷嘉然也双拳紧握，眼中含着期待和紧张。
厉渊被气氛感染，不知不觉身躯也紧绷起来。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
‘我是这次院试第一，不急不急，会有我的。’
“请杨志远、周宇轩两位学子去天陆号教室，陶夫子在等候。”
“耶，”周宇轩轻呼一声，飞快站起，他拍拍厉渊的肩膀：“我先行一步。”
厉渊点点头，目送周宇轩和杨志远走出房间。
“这位夫子，就只收两位啊。”
有书生脸色一白，他名次也靠前，但是没想到书院的夫子收徒完全没有规律可言，君不见厉渊还坐在那呢。
“而且有小道消息，似乎越前边选的夫子，学问越广博，文道修为越高深。”
“请谷嘉然、宋子明、付玉恒……六位学子到天捌号教室，金夫子在等候。”
伴随又一批人站起身，教室中学子们的体面终于维系不住。
谷嘉然被叫到名字，他自然是知晓越前面的夫子水平越高这一点的，纵然他被排在第四位的夫子收徒，但依旧不影响他心高气傲地瞥了厉渊一眼。
‘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一时的第一又有什么用呢？’
见谷嘉然起身，边上之前准备和厉渊攀谈的宋子新脸色一白，他目光闪烁。
“不会没有夫子选我吧！”
但是目光看见厉渊依旧坐在不远处，他有了些心理慰藉。
‘人案首厉渊，前边优秀的导师还不是没有选择。’
厉渊感受到诸多质疑、奇怪、幸灾乐祸及意味深长目光，纵然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无声泛起波澜。
‘真的没有夫子愿意选我吗？’
‘真传一句话，胜读十年书，院试之前自己辛苦摸爬滚打学习，才明白若是有一位举人高屋建瓴指导的可贵。’
终于，刘管事拿到了送到教室之中的最后一张宣纸。
他目光闪了闪，开口道：“王之焕、余晖、姜然……宋子新、厉渊十五位学子，去天拾号苗夫子的教室。”
厉渊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心中的大石头落下。
虽然狐疑为什么这位苗夫子招收格外多的学生，但比起人数众多的课堂，到底还算是上小课不是。
宋子新脸色也是一喜，他挥了挥拳，刚刚释放了一下喜悦，就听见刘管事接着道：
“苗夫子有些特殊，需要当面考校诸位学子一番，之后得出录用哪几人。
你们且快去吧，不要让苗夫子多等候了。”
厉渊闻言和诸位学子一起起身，冷不伶仃和刘管事撞上视线。
注意到刘管事下意识的躲闪，厉渊内心的喜悦一顿，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考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