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薄时漠没死的事已经传出去，凌夏浔怕他们重修旧好，才特意让凌或白来传话。凌司如的遗愿，他们几个前仆后继都会去做，而她这个被她救生几次，她死去之后最大的受益者现在要怎么做呢。陆相挽耳边还是凌或白的笑声，但她靠在沙发靠背上静默不说话。
陆相挽的脸色肉眼可见是越来越差。
凌或白瞅她眸子低垂，久不眨眼，就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话再多再密也重在有用输出，所以该收尾就得收尾。他弯腰伸手将她喝过的那杯水拿过来，将自己倒给她的那杯再往前推推。既然一张嘴不能同时喝两杯水，哪杯去，哪杯留就是注定要选择的。
他替她倒了她本来的那杯，是劝她最好听他的，选另一杯。
“表姐。”
“凌司如要是知道，她费尽心思救回来的女人没辜负她的救命之恩，最后替代她成为了一个这么聪明睿智的董事长，她一定不会后悔屡次救过你。所以就算是被薄时漠害死，她也一定是死得其所了。”
陆相挽慢慢抬眸看他。
凌或白轻轻笑着，往上抬手示意陆相挽喝水。他也笑得温润，就像从前的凌夏浔一般，凌夏浔不逼迫人，却在无形之中，永远让人没得选。这是他的惯有作风。
这杯水象征司如。
已经倒掉，没得选的是那杯象征薄时漠。
她晓得凌或白的意思。她现在正眼看他的眉眼，竟然才发觉凌或白已经长大了，他的举手投足，说话涵养都已经是凌夏浔的模样。一年半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还是一个鲁莽的小子，原来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快。
这样的思绪之间，在几秒的恍惚里，她盯着凌或白的眼睛却总觉得是凌夏浔披了皮在和自己说话。但那又怎么可能。她起了顾虑又立马被自己打消。
在凌或白眸光的催促下，她开始低下眸子盯着那杯水，她眸子微微抬动思量犹豫。她余光也看得见凌或白正盯着她，最后还是端起杯子小口地抿了一口。
凌或白盯着她的动作慢慢咧出嘴角。陆相挽这么聪明，他信陆相挽一定早就明白他是什么用意，有些话话说得太明白倒是显得他粗鄙不堪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他也该让她继续休息。
他突然一拍脑袋站起来，“哟，我给忘了。浔哥说，表姐是全游城最有良心的人，早就交代我别自以为是地啰啰嗦嗦，表姐你看，我一说就说了这么多，也太讨人厌了，我这就走了，表姐记得保重身体。”
陆相挽眸子没抬，垂着眸子不知道正盯着哪里。凌或白起身往外走，站在门口突然转身盯着陆相挽的侧脸，她太瘦了。比他出国前突然瘦了太多，病态的脸，眼底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那双眸子，已经全然不如他当初在绿林遍布的悬崖上见她的第一眼那样双瞳减水。几个月的时间，她竟变了这许多。
二十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我送您出去。”
他对二十摆摆手指示意不用，随即自己动手开了门，“不用送了，以后你们几个也留下照顾表小姐，至于出国就算了。”
“是。”
二十习惯对他毕恭毕敬。
所有荼微微低头致礼。
都目送门被他关上之后，二十转身看见陆相挽还弯着腰看着那杯水发呆，她不由轻轻叹气，和其余几名荼交换眼神。
事到如今也是没办法。
那毕竟是大小姐的遗愿。
就算是对表小姐不忠，也不得不帮着大少爷。
二十和其他荼都默契地转身去看陆相挽一眼，然后又各自低头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