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楚牧操纵分身，在那温婉女人身边缓缓走过。
虽然不知道那女人为何开口与自己搭话，但楚牧总觉得可疑，于是决定不予理会。
这时，那女人缓缓开口道：
“哦，阁下并非天缺者，而是伪装天缺之人。”
分身的步伐一滞，停了下来。
楚牧不知道女人为何看出他的底细，但她愿意和自己说，显然并不愿意告发自己。
当然，如果分身真的离开，那就保不准她去喊云骑军捉人了。
所以，楚牧没有操纵分身离去，而是转过身对着女人，声音嘶哑道：
“何出此言。”
“因为我就是天缺者。”女人指了指自己是那晦暗无神的双眼，“或许正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我的其他感官会很敏锐。你虽然手拿着盲杖，但你的步伐，暴露了你其实看的到。”
顿了顿，女人继续道：
“不过，你应当是有过一段失明的经历。你的步伐很明显有着过去的痕迹，不敢大步的走路，每一步落下前，都需要先在脑中思量。这种犹豫，只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才会明白。”
楚牧闻言，觉得这女人分析的确实有一番道理。
自己的确在套用过去的经验，去模拟失明的样子。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没办法藏的住的。
比如，自己这个天眼视角，能看到路上的情况，心中不自觉的，就少了几分犹豫，多了几分果决。
这就导致，介于盲与不盲之间。在普通人看来看不出漏洞，但瞒不了真正的同类人。
楚牧相信，站在分身面前的女人，确实是个天缺者。
但是，对方拦下自己，就为了说这些吗？
分身站着不动，静静等着女人开口。
“天缺者没办法恢复光明。”女人缓缓道，“除非你去做了义眼手术，那会很痛苦，极容易堕入魔阴身。”
“我不是天缺者。”分身终于开口打断了女人的话，“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外来的客商，身上沾染了一些麻烦，这打扮只是为了避人耳目罢了”
“是吗?”女人微微一笑，“如果这样的话，你身上的仙舟气韵，又是怎么回事呢？”
楚牧：“……”
这点是自己疏忽了。
但自己真的很难不疏忽。
楚牧想不明白，仙舟气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卡芙卡当初能从自己身上感知到，但自己却感知不到。
甚至，自己也感知不到仙舟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气韵。
是奇怪的味道吗？
还是某种律动?
楚牧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自然而然就忽略了。
女人的话，提醒了楚牧。
但楚牧操纵分身，面上还是镇定自若。
毕竟本体不在这里，楚牧有着这种不慌不忙的从容自信。
因此，分身只是淡淡反问道：
“你想表达什么？”
算是承认女人的判断，同时把问题又抛回给了女人。
女人耸了耸肩，轻声道：
“别误会，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提醒，义眼手术的代价，并非人人都可以承受。”
顿了顿，她说道：
“我理解那种深陷黑暗的感觉，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任何色彩，以至于任何的辅助手段，也没办法让大脑生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即使是利用狐人特有的信息素，来制造幻觉。普通人或许能在幻境中看到宛如仙境的美景，但我们天缺者，却只能看到杂乱的色块。
“所以，到头来，任何的辅助疗法，带来的都只是失望。甚至会让心中更加渴望见到光明，最后不可避免的去做一个选择，接受义眼手术。
“在那一刻，我们愿意用十天的光明，去换数百年一成不变的黑暗人生。
“这十天里，我们看到了这辈子难以想象的奇景，知道自己在镜子中是什么模样，身边的人又是何模样，知道云卷云舒，夕阳和煦。
“这十天，似乎很值得。
“但是，当光明再度闭上了眼，回归黑暗后的你，又该如何面对那内心的折磨?
“人一旦见过光明，还会甘愿待在黑暗中吗？
“到头来，义眼手术并不会带来满足，只会带来欲壑难平。”
女人说到这，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在仙舟，由于义眼手术极其容易引发魔阴身，现在是严禁天缺者去做这个手术的。
眼前的男子，一定是偷偷在黑市找义体医生做了手术，为了避免招来惩罚，只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楚牧如果知道女人的想法，一定会比个大拇指。
但现在，楚牧却在思考，对方拦住自己说这么多，是为了铺垫什么?
分身斟酌再三，问道：
“阁下颇有心得，想来也是做过义眼手术。”
“嗯。”女人低声道，“我的确接受过义眼手术，你现在进行的，都是我很早就经历过的事情。”
顿了顿，她说道：
“如果你不曾进行手术，我会竭力劝你别做。但现在你已经安装义眼了，我想，我能够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如何减轻义眼排斥的痛苦，以及，如何渡过重回黑暗后，那段低谷期。”
“为什么帮助我呢？”分身好奇问道，“我们似乎并不熟。”
“因为同为天缺者，我不会去举报你。又因为，我是丹鼎司的医士，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士的天职。”女人认真道，“相信我，义眼手术很危险，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堕入魔阴身的概率会很大。”
分身闻言，似乎犹豫了一阵子，才点头道：
“可以，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帮助我？”
“我会根据你的情况，给你配置药方。”女人淡淡道，“不过，现在暂时是用不上的，先享受来之不易的光明吧。当黑暗卷土重来时，到这里找我，我一般都会在若木亭休憩，如果没遇到，给我留言就是。”
顿了顿，她说道：
“在下丹枢，是丹鼎司登记在册的医士，网络上能够查到我的信息，你能够去验证。”
分身听完，急忙点了点头，欣喜道：
“丹枢医生，你好，我叫桑波。”
“桑波。”丹枢念了一遍，随即笑道，“桑波先生，能和我讲讲，这若木亭外的景色吗，真是好久没见了。”
楚牧的视角看向亭外。
那是一片云海，星槎往来于白云之间。
在云海中央，一棵巨大的树木，刺破白云，直达苍穹。
巨木早已经枯萎，上面有着流动的金色符文。
这就是封印在罗浮仙舟的永生灵物，建木。
楚牧忍不住食指大动。
怎么又饿了?
……